童年往事
文/孫學清
“人生五十已成翁，身體零件敲警鐘。肩上縱有千斤重，依然笑對迎寒冬”，在抖音中偶然看到這首打油詩，受其啟發(fā)突然感悟，自己也已是翁的年紀悄然成翁了，也許是發(fā)現(xiàn)年齡越來越大的原因，懷舊的心理也越來越嚴重，自覺不自覺地總回憶起一些童年往事，往事歷歷在目也難免產(chǎn)生幾分感嘆。
不知從何時起，人們總會自然不自然地習慣用自己童年艱苦的經(jīng)歷，教育子女后輩如何珍惜眼前來之不易的生活，養(yǎng)成勤儉節(jié)約艱苦樸素的習慣。但我平時總感覺，這種說教式的教育方法，不是很容易讓子女們理解和接受的，甚至可能會讓他們產(chǎn)生抵觸情緒逆反心理，很難達到預期的最佳目的和效果。確實是生活環(huán)境的差異生活條件的不同，不同層度會導致生活的方式方法甚至標準難免也有所不同，何況不同年代不同經(jīng)歷的人，對待問題處理事情的態(tài)度和思路也應該有所區(qū)別。曾經(jīng)見過鄰居家小孩就以“你喜歡你就回到貧窮的年代去生活”的話語，極不奈煩的口氣回應過其爸爸的說教，讓鄰居很是尷尬一時不知所措。親自見證身有感受的我在兒子面前，就很少采用這種方式去教育去引導了，除非有時候兒子產(chǎn)生好奇的心理主動問及，除非是純粹用講故事的方式給兒子講述我童年的經(jīng)歷和往事，讓兒子在獵奇中潛移默化去思索去理解去判斷，不帶明顯的觀點。記得有次帶兒子去五尖山游樂場游玩時，玩的正歡的兒子突然問起我小時候，是否也玩過這么多好玩的東西的問題，但當?shù)弥腋緵]有這些東西和這么好的條件這么充裕的時間玩耍時，立即露出詫異和不相信的眼神，隨之又若有所思，反正兒子現(xiàn)在在花錢方面絕對不大手大腳的。
確實，作為出生在長江岸邊一個偏僻小村莊的農(nóng)家子弟，由于當時家鄉(xiāng)交通極為不便，家庭條件也不寬裕，加之又缺乏玩耍的場地和器物，而且一有空閑時間，還要幫父母干些農(nóng)事家務(wù)活，的確是沒有什么東西沒有什么地方?jīng)]有什么時間去玩的，童年娛樂生活是相對單一甚至簡單的，但我們也有玩的最忘形的時候。在夏季的傍晚，我們趁著父母正在忙農(nóng)活，無瑕管及我們，幾個一起長大匆匆忙忙做完家庭作業(yè)的玩伴，便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一起，乘著朗朗皎潔的月光，繞在家長們“雙搶”剛剛成片堆起來的稻草堆周圍，玩起你追我趕捉迷藏的游戲。這時有的伙伴想方設(shè)法鉆進躲藏到草堆里，有的盡力爬上趴在草堆上后一動不動，有的保持距離悄悄跟在找尋人的后面，一般是很難發(fā)現(xiàn)不容易找到的，除非是自爆行蹤有人故意提醒。這時候時間是很容易過的，待忙碌完的大人們反復催喚我們回家后，我們這群玩得很是得意忘形的小伙伴們，才依依不舍極不情愿地各自離開。即使被稻草擦磨得渾身發(fā)癢，即使準會換來父母的一頓責罵甚至責打，但下次玩耍起來又是不會在意全然不顧。當然，責罵之后能在家長的帶領(lǐng)監(jiān)視下，來到坐在長江岸邊的石頭上，洗一個冷水澡，更是愜意和舒服了，渾身的癢不是蕩然無存，也至少是消除了很多。
小時候家里是很貧窮很拮據(jù)的，記得自己開始記事時，我家住的還是非常簡陋的茅草屋，鄰居家里條件好的，就用泥土與稻草渣和泥，請人幫忙制作成一塊塊厚實的泥土磚塊，再用這磚塊建成寬敞明亮也算潔凈的房子，很讓童年的我心生嫉妒和羨慕。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，一些蜂蜜準會在這些土磚上鉆出一個個小洞當作窩，飛進鉆出翩翩起舞，很是讓人喜愛。這時也是我們很興奮很渴望的時候了，我們準會想盡辦法，找來一個稍微大點的小瓶子，將瓶口對準洞口，再用一根細細的小木棍小心異異地伸進洞里，輕輕地將蜜蜂引誘出來，生怕將它們弄傷弄死，然后讓他們鉆進小瓶里供我們玩耍觀賞，很是得意甚感好玩。有時候也會不注意間被蜜蜂扎了一下，雖也疼痛但馬上將被扎的地方含在口里，用吐液進行消毒，也自我安慰地感覺無所謂了。
我總感覺，那時候的冬天是要比現(xiàn)在寒冷得多的，特別是我們居住在長江岸邊，河風襲人，溫度更低濕度更大，有時候腳后跟、腳掌旁、手掌邊、耳墜下，甚至是臉上準會長出凍瘡來，奇癢無比。這時見我們很是難受，大人們只好用手幫忙輕輕搓，用毛巾幫助熱水敷，希望能緩解緩解一下傷情傷痛?？擅看蚊鎸τ暄┨鞖夂?，屋檐下結(jié)成粗長不一的冰凌，我們又完全不顧生凍瘡的難受，爭先恐后地拿起木棍竹桿去敲打冰凌來。特別是假如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又粗又長的冰凌，肯定更是得意和興奮，就像考試得了滿分，得到家長老師們夸獎似的。有時候還不管冰凌衛(wèi)生不衛(wèi)生，不顧凍傷傷情會不會加重，盡情玩弄吃舔起自己親手敲打或摘下的冰凌來，也別有一番風味。家長們見后既心疼又生氣，肯定避免不了又是追趕著我們一頓打，這種場景絕對狼狽不堪令人好笑。每當聽到我們提及生凍瘡難受的往事，兒子總會露出詫異不惑的目光，問起我們怎么不戴帽子手套，不圍圍巾，不用熱敷，甚至可以穿毛靴等等，全然不知當時物資的缺乏和經(jīng)濟條件的不允許，完全不懂當時我們生活的貧困潦倒與無奈，加之當時我家人口多負擔重，更是很貧窮的，雨雪天氣能打把雨傘或穿雙雨靴，那是很奢侈的事了，偶爾頂多能分別穿穿木屐，戴戴斗笠，或披塊膠布薄膜去遮雨，也該是值得盡興和滿足的時候了。后來也想，兒子的想法也不無道理也可理解，畢竟他們沒有身臨其境親身經(jīng)歷身有感受，接受這樣信息的渠道也不多，有些東西是要靠自己去感受去領(lǐng)悟的。
相對來講，雖然冬天讓我們難受，但我們小時候還是喜歡過冬天的，準確地講，是喜歡在冰凍天氣中，下起鵝毛大雪的日子，可惜現(xiàn)在是很難看到了。那時候的每個冬天，絕對是會碰上這樣的天氣的，甚至一個冬天會下上二三場大雪，這時候不一會地上準會堆積起一層厚厚的積雪，包括結(jié)冰的河渠溝塘面也是，到處一片銀裝素裹。這時候我們玩的項目玩的途徑也就很多了，堆雪人打雪仗自不用說，有的還學著魯迅筆下潤土的模樣，玩起了捉鳥的游戲。有的眼法準的，拿著自制的彈弓去射殺小鳥，有的甚至爬上樹枝去掏鳥窩，都定會多多少少有一些收獲，很少有空手而歸的。踩踩高蹺，滑滑雪板也是很平常不過的事了，可惜我家是沒有雪板的，只能用自家的長條凳，艱難地背到長江大堤上后，再沿著別人滑得光滑的地方，將凳翻過來，從堤面一路歡歌滑到堤腳，也是很開心很愜意很刺激的事了，有時候即使凳仰人翻，也全然不顧，還是歡聲笑語驚呼不斷。記得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兔年年三十的傍晚，在陪伴家人給故人墳墓送燈燒香祭拜時，還捉到了一只竄進墳地活蹦亂跳的白色兔子。很可惜的是，由于氣候變暖等諸多原因，現(xiàn)在也很難發(fā)現(xiàn)和找到當年快樂過冬天的感覺和樂趣了，當然也不可能去守株待兔了。
小時候家里生活是很清苦很節(jié)約的，有次不經(jīng)意間提及我們讀書時用過了的作業(yè)本，還總要進行第二次第三次重復利用，在發(fā)揮草稿紙作用之后，還要放進茅廁，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廁所衛(wèi)生間里，當作衛(wèi)生紙使用，真有點春蠶到死絲方盡的感覺，兒子聽后又是一臉茫然，更是覺得不可思議。當然現(xiàn)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兒子，是不知道也難理解我們童年生活的艱辛與拮據(jù)的。但作為魚米之鄉(xiāng)的老家，有時候感覺餐桌上還是有點東西吃的，春耕生產(chǎn)期間，父親在用牛犁水田的時候，總能捉到幾條鱔魚鯽魚什么的，也可改善改善伙食?？偢杏X那時候野生動物是很多的，稍微在一個水坑里，就能捉上幾條小魚。有次在田間幫忙父母干完農(nóng)活后回家時，見路邊渠道里一個臉盆大小的小水坑里，好像有東西在蝚動，忙本能地跳下去一探究竟，結(jié)果竟抓到了七八條六七寸長的小黑魚，讓全家人又美美地吃了一頓。記得小時候家鄉(xiāng)烏龜腳魚也是很多的，大人們在割油菜等旱作物時，一般是能發(fā)現(xiàn)一只二只這些東西的。記得我家還住在茅草屋的時候，一天深夜，一個三斤多重的腳魚，好像一只腳還有問題，竟然爬進了我家屋里，在房間窗檐下的簸箕上爬得沙沙作響，把父親吵醒后很容易就來了個“甕中捉鱉”。那時候每年春節(jié)前，生產(chǎn)隊也總要統(tǒng)一組織組民干塘捉魚的，有次大人們在一個叫溪尾溝的地方干塘捉魚時，我就順便也捉了一桶烏龜，要知道，當時均認為是騷烏龜?shù)倪@個東西，是很少有人鐘愛想要愛吃的，不像現(xiàn)在已成稀罕物，人們總是想辦法找著吃，但我卻把它當作寶貝似的，也讓家里人飽餐了一頓。說內(nèi)心話，在家鄉(xiāng)對于打魚摸蝦捉鳥抓青蛙之類的事情，我是不擅長不內(nèi)行的，每每見玩伴提著一些“戰(zhàn)利品”，也只能投去羨慕的目光。稍微長大后，每到夏天田野水塘溝渠蛙聲一片的時候，也經(jīng)常會跟著二哥屁股后面去抓青蛙。二哥打著手電筒前面尋抓，我提著蛇皮袋子后面裝，每晚總能抓上幾十只回來，那時候青蛙又多又肥又大，有時候一個地方還可抓上兩只，一般小的是看不上不愿抓的。做得一手好菜的母親，烹飪青蛙的技術(shù)更是拿手味道更是鮮美，所以每次要出去抓青蛙時，我總是高興地手舞足蹈非常開心。當然，每次出去抓青蛙時，二哥總要反復提醒我，走路時慢點輕點不要講話，生怕驚嚇走青蛙。其實我提袋子也必須認真的，把袋子抓緊不及時不到位，也怕青蛙從袋里跳出來跑掉。我也很搞不懂，當二哥的手電筒光線照著青蛙的眼睛時，青蛙就會一動不動，好象等著我們抓似的，二哥抓青蛙的技術(shù)，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。我有時突發(fā)奇想，我現(xiàn)在身體非常健壯的原因，是不是小時候吃多了這些營養(yǎng)豐富滋補身體的野生東西的原因？見兒子露出很驚嚇很難理解的目光，知道兒子心意的我，忙解釋當時這些東西還不是禁捕的野生保護動物，甚至麻雀還當作害蟲來對待，可惜現(xiàn)在這些東西真的很難找到了。今年暑假期間休年休假時，回老家陪伴父母居住了幾天，但在老家居住的日子里，是很難聽到蛙聲一片的聲音的，連野生的蟮魚小魚小蝦都少了好多，很是疑惑與遺憾。不過聽大哥說，隨著現(xiàn)在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越來越好，特別是農(nóng)村農(nóng)作物不再打烈性農(nóng)藥和長江十年禁魚后，一些魚類鳥類又逐漸慢慢多了起來，前段時間，在家里院子里，還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只二三兩重的小烏龜。確實，很容易發(fā)現(xiàn)，在綠樹成蔭的我家院子里面，一些麻雀等鳥類又明顯多了起來，經(jīng)常有些大膽的鳥雀飛進我家里，有燕子來我家筑窩繁衍生息。
小時候的一個春節(jié)，我們曾參與舞龍慶祝節(jié)日的事情，至今仍令我記憶猶新。以前在我們老家春節(jié)期間，是經(jīng)常有劃彩船舞龍玩獅的，那時候家鄉(xiāng)缺電少電視，也只有弄這些東西豐富鄉(xiāng)村節(jié)日文化生活。春節(jié)前，大人們準要把上年度謹慎保管起來的龍具請出來，重新維修加固和裝扮一下，特別是龍頭，肯定是要用涂料重新點綴換然一新的。我們老家村莊是沿長江大堤堤腳外側(cè)一字排開建設(shè)的，每當年三十的下午，吃過團年飯的大人們，準要將維修好了的龍請到村莊下游的長江岸邊，去舉行一個祭祀儀式活動后，才一路杏花村從村頭到村尾開始舞龍的，也就是按順序逐家逐戶拜年。玩龍是很有講究的，不可越雷池半步，反正絕對是不可以玩逆水的。組建一個舞龍隊伍，至少要二十多人，雖然一次舞龍只要十幾個，但加上替換和敲鑼打鼓作技術(shù)指導搞服務(wù)的，這些人都是必須要的，而且還要分工合作相互配合，否則人更多。這些舞龍人不僅需要身體健康強壯，又要熱心公益喜歡熱鬧，因為舞龍是件很辛苦又很技術(shù)的活，要求也是很高的，一般農(nóng)戶家鞭炮不停，舞龍也是不停止的。龍頭不僅重，而且一動牽動龍全身，所以玩龍頭對體力對力量運用要求更是很高的，也是舞龍中最辛苦最操心最費力的事了。正在舞龍不可停時，舞龍的人實在受不了了，只能稍微放慢節(jié)奏邊舞邊換人，換完人后再重整旗鼓又舞出高潮來，這時肯定是鑼鼓喧天，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，確實人頭攢動壯觀熱鬧。那時候作為生產(chǎn)隊隊長的父親，是很熱心這件事的，記得我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，經(jīng)玩伴的提議，想那一年由我們這群年紀不相上下的玩伴，組建一只舞龍隊伍來，頓時得到父親們的滿口稱贊和極力支持。在一個身材高大年紀稍微比我大一點的一個叫千才的玩伴的帶領(lǐng)下，一只舞龍隊伍很快就組建起來，當然龍頭也主要是他把持了，舞龍身的我偶爾也把他替換下來稍微休息一下。我們是在大人們完成既危險又莊重的祭祀儀式后，才接過龍從村頭玩到村尾的，那個春節(jié)，也是鵝毛大雪冰雪未融化的天氣，舞起龍來更是辛苦艱難。但每到一戶均提前準備了鞭炮、茶水、香煙、茶果相迎，很是熱情，我們的興趣也更加高漲，待五六個小時舞龍結(jié)束后，我們雖都是精疲力盡，全身流汗?jié)裢该盁?，雖泥漿濺的全身都是很是狼狽，但都還是很開心快樂樂此不疲，贏得一片贊揚和贊譽。這也是我小時候最有趣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了。
記得小時候每到“雙搶”時，學校是要組織我們?nèi)兔斓竟鹊?，而且以撿的多少進行表揚獎勵，當然我們干勁是十足的。在放學后放假里，我們也是要力所能及地幫助大人們干些農(nóng)活做點家務(wù)事的，有的玩伴插起秧來很是利索，可是我是很害怕插秧的，都說小孩無腰，但是我就是插起秧來腰酸背痛，對插秧有種恐懼心理，以后父母就很少要我做了。爺疼幺仔爹疼長孫，那時候我做的最多的事是放牛和做飯，放牛做飯都相對是輕松活，我深知這是父母親特意照顧我干輕活的，放牛的樂趣自不用說，我也曾在《家鄉(xiāng)水牛印象》一文詳細記敘過，記憶深刻。特別是每逢春夏雨后初晴天氣，天空中掛著一輪多色的彩虹，望著一望無垠濤濤長江江面上，來往如織如梭大小不一的貨輪客船，自己則騎在正在長江大堤堤身吃草的水牛上，吹著習習涼風，青蜓小鳥上下飛舞，甚似一幅詩情畫意的油墨風景畫，我也如癡如醉很是愜意，也很令人心曠神怡泌人心脾。
童年的記憶是那么純樸，記憶中的童年是那么純真，雖然也有磨難和艱辛，但磨難中讓我學會了勇敢和艱韌，在艱辛里領(lǐng)悟了勤勞與珍惜。童年的往事就是一本勵志又不可復制的教科書，簡單又純粹，溫暖又明亮，婉如天空中皎潔的一輪明月，照亮著我內(nèi)心最深處的夢想與希望，指引伴隨著我走向詩的遠方。
孫學清，湖南臨湘人，本科學歷，退伍軍人，基層工作多年，現(xiàn)供職于政府某部門，業(yè)余時間愛好寫作，先后在不同媒體發(fā)表新聞、散文、調(diào)研報告等文章千余篇，作品相繼在國家部委、省、岳陽市級征文中獲獎，并收錄于十余本專著和中國人大年鑒，其中散文《母親的小店》一文收藏于中國當代作者代表作陳列館，著有專輯《心靈的軌跡》一書。
相關(guān)熱詞搜索：
上一篇：貴州雷山：歡慶苗年
下一篇：孫毅：云朵上的“青泥嶺”
